一个孤独的散步者的梦
July 5, 2025•136 words
他如今孤独的处境是他的敌人长期策划的阴谋造成的
“天色越来越黑。我看了一下天空,看见几颗星星,看见我周围是一片草地。这刹那间的第一个感觉,真是美妙极了。正是通过对这一景色的感觉,我才恢复了知觉;在这短暂的一瞬间我好像又诞生了一次似的。我觉得我所看到的这些东西充实了我微弱的生命。”
“我们一生下来就进入了一个竞技场,直到死亡的时候才能离开。”
既忘记了过去,也不希冀将来,心中只想到“现在”,只想到自己的存在。
任何一个不自觉的动作,只要我们善于寻找,就不可能在我们心中找不到它的原因
当善意有可能助长他人的恶意时,切莫盲目按自己的性情行事。
在当前众敌围困的情况下做他“高兴做的事”,这是最明智的选择,而且是很有勇气的选择,是避免仇恨的种子在他心中发芽滋长的最好办法。
对植物学进行研究,可以使我回想起我的童年时期,回想起我当年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使我再次享受到它们的乐趣,使我能在他人从未有过的悲惨命运中仍然生活得很幸福。
面对错综复杂的事实和敌人的阴谋,他可以做到不闻不问,心静如水。他这种疏懒的的性情使他克服了许多险情和困难,等风波未息,他又重新恢复大自然所希望的那个样子。
幸福是一种永恒的状态;世上之呈现这种状态,看来,似乎不是为人类而安排的。在这个世界上,一切都在继续不断的运动,是不允许任何事物保持一个固定的形态的。我们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化,我们自己也在变化。谁也不敢保证他明天还依然喜欢他今天喜欢的东西。
我们在世上所能享受到的,只不过是一些瞬间即逝的快乐。至于永恒的幸福,我怀疑世上是否真正有过。
在第一次相见的刹那之间,竟决定了我的一生,使我在今后的一生中要遭遇到一系列不可避免的事情。
在一生中只有在这短短的日子里,才不仅活得充实而无杂念,无牵无挂,能够真正说得上是在享受人生。
我愈是思考我当前的处境,我愈不明白我身在何处。
等待痛苦,比真正受到痛苦给我的折磨更难受一百倍;威胁要打击,以打击本身更可怕得多,因为,在真正受到打击之后,就可对它们的程度作出正确的评估,而不必胡思乱想,担惊受怕地妄加揣测。
不论他们今后对我是好还是坏,我都毫不在乎;不论他们做什么,对我来说,我的同时代的人都永远与我无关了。
我要把我一生最后的时光用来研究我自己;我要及早准备我应当向我自己作出的总结。现在,让我们全身心地投入与我的心灵进行的亲切的对话,因为,只有与我的心灵的对话,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挡我进行的。我要对我内心的活动进行缜密的分析,把它们清理出一个很好的头绪,改正其中尚存在的缺点。我这样潜心思考,不至于完全没有用处,尽管我在这个世界上已不可能再坐出什么贡献,但我绝不会浪掷我余下的时光。
一个孤身进行思考的人,必然是大部分时间都思考他自己的。
我逐日撰写的文章则是写给我自己的看的。
虽然有人对我进行排斥,但我依然知道如何领略社会生活的乐趣。因为虽然衰老之年的我和另一个时代的我在一起,但也如同和一个年龄比我小的朋友一起聊天。
由于我已养成了反观自己的习惯,因而使我忘掉了我对我的苦难的感受和记忆。
真正的幸福的源泉在我们自身;一个人只要自己善于追求幸福,别人是无法使他落到真正悲惨的境地的。
无论做出多么大的努力,我都无法逃脱,因为,在这个时代,我没有办法使我的作品不经任何一个想扼杀它的人之手传诸后世。
我必须把我迄今认为人性的恶造成的结果看作是非人的理性所能识透的上天的秘密之一。
我并不像圣奥古斯丁走的那么远,没有像他那样认为:如果上天要他遭受苦难的话,他就一定要想方设法受到苦难,才感到心安。
人生的逆境无疑是一个伟大的教师,不过,对它的教导是要付出高昂的代价的,而且,从它的教导中得到的教益,往往抵不上所交的学费。此外,从它开始得太晚的教导中得到的知识,还来不及应用,时光就匆匆过去了。青年是培育才徳的时期,而老年是付之实行的时期。我承认,经验对我们的教育始终是有用的,但它发挥效用的时间是在我们往后的日子里。难道说,要到临死之前才是我们学习如何生活的时间吗?
我唯一能采取的办法是:逆来顺受,听之任之。
我们一生下来就进入了一个竞技场,直到死亡的时候才能离开。
一个老年人如果还要什么要学习的话,那就是学习如何死亡。
所有的老年人都比小孩子更留恋生命,比年轻人更舍不得现在的生活,因为他们所有的一切努力都为的是今生,只是在生命结束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他们的一切辛劳都是白费劲。他们的种种经营,他们的一切财产以及它们日以继夜地工作的成果,在他们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都得舍弃。他们没有认识到,他们生前所获得的东西,他们死时一样也带不走。
从童年时候起,我就被投入到社会的漩涡之中,因而很早就从经验中知道我生来就不适合于这个社会中生活。
时时都比别人更有兴趣和更细致地研究我的天性和我人生的目的。我发现,有许多人比我更善于条分缕析地进行哲学思辨,但是,他们的那一套哲学可以说与他们自己毫无关系。他们每个人都想显示自己比别人高明,因此,他们像观察某种稀奇的机器似的去研究,想了解宇宙是怎样安排的。他们也研究人的天性,其目的,是为了将其作为夸夸其谈的谈资,而不是为了对人的天性获得真知;他们高谈阔论,为的是教训别人,而不是为了吐露他们的心声。
在教育他人之前,必须首先对自己有一个充分的认识。
在一切不涉及自然的第一需要的事物中,我们的舆论是我们行为的准则
乡村的宁静和我贪读好书的癖好,加强了我对真挚感情的天然倾向。
在我还是一个青年人的时候,我就把年满四十这一年定为终点;到了这个终点,我为了跻身上流社会而做的种种努力以及为实现胸中的抱负而具有的一切理想,都通通宣告结束。
我离开了这个社会与它的一切喧嚣和浮华,我抛弃了一切装饰品,我不佩戴剑,不戴时表,不穿白色长袜,不戴镀金饰物,不戴头饰,只戴一顶简简单单的假发,穿一件宽大的粗昵衣服,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把一切贪图名利的思想从我心中通通驱除,(这是我离开社会之后的一大成就)我放弃了根本就不适合于我担当的职位,开始替人抄写乐谱,按页数收费谋生:这个工作,我干得津津有味,乐此不疲。
我不仅仅只改革我生活中的外在事物。我认为,这种改革的本身就要求我还需要进行另外一种更艰辛的但却是必要的改革,即思想改革。这两种改革,我决定不分成两次进行,因此,我对我的内心做了一番更严格的检验,以便加以调整,使我在今后余下的日子里,能成为我临终时希望看到的那种人。
由于我不喜欢与人争论,而且缺乏争论的才能,所以我往往只是轻描淡写地稍稍辩护一番,不过,我是从来没有采纳过他们的那些令人难过的论点的。与这些不容异己并固执己见的人的意见相左,也成了使他们对我心怀仇恨的诸多原因之一。
他们的论点虽使我产生了动摇,但并未使我心悦诚服。
这不是我的过错,而是由于我的头脑迟顿。
他们的哲学是对别人宣扬的,而我需要的是为我自己的哲学。趁现在为时尚不太晚之际,我要尽一切努力去寻找这种哲学,以便获得一个能知道我今后的行为的准则。
我为此付出的代价,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因为,只有我一个人才知道我过去曾经遇到过哪些障碍,今后还需要克服哪些障碍,才能不断地顶住向我袭来的浪潮。
要想过美好幸福的生活,只有保持我目前的状态才行,只有这样我才能对谁也不依靠,才不至于为了自己的利益,就必须去损害他人。
一旦拿定了我的注意,确定了我奉行的原则,我今后就终身要成为我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应当成为的那种人。
我毫不怀疑我童年时候形成的思想和我内心的秘密愿望已经使我的心感到事情在向着最令人愉快的方向发展。
生怕我的灵魂的永恒的生命沉溺于享受世上的种种浮华,因为,在我看来,它们并不是什么值得欣慕的东西。
我们应当有一种对自己负责的精神,尽可能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发表我们的意见。万一我们这样做了之后还是犯了错误,我们也问心无愧,因为我们不是故意犯罪。我心安理得,凡事处之泰然的态度,就是建立在这个不可动摇的原则的基础上的。
我发现了与自然的秩序相对应的精神的秩序——这是我进行的探索所取得的成果;它正是我忍受人生的苦难所需要的支持。
我把别人的错误论调和这短暂的一生中的琐碎事情看得太重,太耿耿于怀了。
我心中的幸福,绝不是转眼即逝的瞬间,而是一种平平常常的持久的状态,它本身没有任何令人激动的地方,但它持续的时间愈长,便愈令人陶醉,从而最终使人达到完美的幸福的境地。
世上没有任何一种能使我们的心永远寄托的固定不变的东西,因此,我们在世上所能享受到的,只不过是一些装瞬即逝的快乐。至于永恒的幸福,我怀疑世上是否真正有过。即使在我们尽情享受的时候,也很难有一个瞬间真能使我们的心对我们说:“我愿这一瞬间长此持续。”因此,我们怎么能把那使我们忐忑不安、心中一片空虚、患得患失的转瞬即逝的状态称为幸福呢?
我深深知道,行善事是人的心所能获得的最大的快乐。
切莫轻举妄动,以免在无意中或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坏事。
一切天然的倾向,如果不加小心和不加选择地用到社会上,就会变质,而且,它们原本是多么有益,后来也将变得多么有害。
经验告诉我,当我的善意有可能助长他人的恶意时,切莫盲目按自己的性情行事。
人的自由是在于他可以不干他不想干的事:我所追求的和想保有的自由,是后一种自由。
只有没有任何涉及人际关系的东西,也没有任何与我的身体有利害关系的东西,才能真正占据我的心。
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我自己,我都从来没有完全满意过。世事的纷扰使我感到茫然,孤独使我感到忧伤;我需要不断变换环境,然而换来换去,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使我心里踏实,感到安然。然而,值得庆幸的是,到处都有人欢迎我、接纳我和安慰我。人们都竞相为我效劳,我也经常找机会为他们效力;我既无恒产,又无地位和后台老板,更没有多大的才能和了不起的名声,但恰恰是因为如此,我反而享受到许多好处,所以我认为,没有哪一个阶层的哪一个人的命运比我的命运更令人羡慕。既然这样,我当初还需补充什么,才能生活得很幸福呢?这,我不知道,而我知道的是,我那时并不是一个幸福的人。
我曾成百次故意漫步在公共场所和人潮拥挤的街区,唯一的目的就是在锻炼自己要经受的起那些冷嘲热讽的考验。但是我不仅没有达到目的,没有取得什么效果,反而被我这一番费劲的努力弄的与从前一样容易激动、伤心和愤怒。
幸福的人,我见的不多,也可能是一个也没有见到过。不过,我倒是常常见到一些心满意足的人,在所有一切打动我心的事情中,这是最使我满意的事情。
只要心灵受到的对待比身体受到的对待好,小小的不舒适的感觉是可以毫无困难地忍受的。
一个拿人类最简便易行的义务做交易的人,必定是一个被人看不起的人。
我整个一生只不过是一个长长的梦;这个梦,由我每天散步时分长分段地做。
尽管为时已晚,但我依然决定从今天就开始撰写,因为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其他更好的事情可做了。
掌握一门技艺,是防止穷困的最可靠的办法。
幸福是一种极其稳定的状态;而人则是一种极易变化的生物,因此,两者都难以互相适应。
不是根据他们生活的幸福程度,而是根据他们死亡的时候谁的脸色最为安然。
在这个世界上,希望总是与忧虑相伴,因此,只有顺其自然,听天由命,才是寻求心情真正平静的上策。
人们很可能遇到这样一种事物:它既没有少增加,也没有变得更需要;没有它,固然可笑,而有了它反而更加可笑。
我应如何与我同时代的人交往。
痛苦的记忆永难忘怀。
布洛瓦曾今说过:“人往往是一时一个样子。”
由于我运用感官的时候多于运用我的理智,所以我总是避免在这种时候写作;这一点,最好是让我的读者预先充分地了解,以免他们指望着在我的文章里寻找他们永远也读不到的东西。
当代大部分书籍之所以虽然花了这么多心思写,但读起来都淡而无味,其原因就是由于连作者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更不在乎别人相信或不相信。他们追求的是大出风头,而不是说服别人;他们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出名,如果他们发现有一种与他们的看法相反的论点更能保证他们出名,他们便各个都会毫不犹豫地改变自己的看法。
我打算为世人做一件前人未曾做过的事:把他们当中的一个人的真实面貌展现给他们看,以便使他们也学会如何自己认识自己。
我宁肯让全人类都忘记我,也不愿意被人看作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人。
我生来就是为了做他人绝无仅有的知心朋友的,然而,知我之心的人还没有到来。
恶人最感到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落到他自己一个人单独生活;然而,这种生活正好是善人的至福。对善人来说,再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境地胜过他自己的良心了。
他们之所以想方设法去见别人,其目的,只不过是为了让人家赏识他们。一个人之所以那么拼命去寻求别人的赏识,其动机是一目了然的。
一个离群索居饿的人,才是对别人最无妨害的人。
爱社交的人希望别人对他感到满意,而落落寡合的人只求自己对自己感到满意,否则,他的生活就无法忍受。后一种人不得不性格刚毅,而前一种人必然是一个伪君子;也许他是被迫成为一个伪君子的,因为假装道德比实践道德更能使他取悦别人,在别人当中找到一条门路。
爱社交的人最好是道柏拉图描写的共和国去生活;所有那些喜欢和坏人生活在一起的人,请不要自以为是好人。
我深信:凡是在品德上有可称道之处的人,是不会想方设法硬要去寻求他人的赏识的。
……我走了他们也没有发现。他们之所以对此感到不满,其原因,不是由于他们因为没有我便感到难过,而是由于他们知道我本人并未因为没有他们而感到痛苦;他们没有料到我在乡下因为没有他们而感到的苦恼,比我在城里因为有了他们而感到的苦恼少得多。
一个朋友只要能想方设法使我不把他的富有当一回事,我又何必因为他富有而躲避他呢?
我把我现在的苦难全都归之于我自己的过错,而把我过去的著作看得如此之与我无关,以致当我领取著作的报酬时,我觉得是在享受另一个人的成果。
我毫无贪婪之心,但我对我占有的东西却抓得很紧;我不汲汲于获得,但我绝不愿意失去。
我就感到人的天性是何等的平庸
一个作家要成为伟大的人物,虽然不是不可能的,但他不是靠着书、写诗或写散文就能成为那样的人的。
即使离开社会就要遭受重大的损失,我也要离群索居,不与人交往。不,我的动机没有这么高尚,但它切合我的性格。我生来就对孤独和寂寞有一种天然的爱。随着我对世人的了解愈来愈多,我对孤独和寂寞的爱也愈来愈深。我觉得,和我聚合在周围的想象中的人在一起,比和我在社交场合看到的人在一起更自在。我退隐到乡下后,再同想原先在社交场合看到的情形,就使我对我离开的那些人厌恶透了。
我在乡下写的文章,除非我的笔下有误,否则,它们会处处流露出一种心灵的宁静的。这种宁静,不是装出来的;人们是可以根据这种宁静的状态准确无误地看出作者的内心世界的。
凡是心灵高尚而又有个性的人,一想到他死后别人将在一本有损他的名声并祸害世人的坏书上写上他的名字,偷天换日地取代他的好书,是不能不感到灰心丧气的。我病情的加速恶化,很可能就是这种烦心之事造成的。
很久以来,在我与他人的交往中,我总感到一种难以克服的厌烦;其中的原因,连我本人也搞错了,我把它归咎于我担心与他人谈话的时候没有足够的应变机智,因此,其影响所及,竟使我觉得我在社会上没有占有我应当占有的地位。
说一个自信有一定的才能、而且直到行年四十才为人所知的人,仅仅为了获得一个“厌世者”这个虚名,竟愚蠢到跑到一个穷乡僻壤之地,去百无聊赖地度过他的余生,这是绝对令人难以相信的。
不,我的动机没有这么高尚,但它切合我的性格。我生来就对孤独和寂寞有一种天然的爱。随着我对世人的了解愈来愈多,我对孤独和寂寞的爱也愈来愈深。我觉得,和我聚合在周围的想象中的人在一起,比和我在社交场合看到的人在一起更自在。
我得到的这些东西,都不是我所需要的。究竟是什么原因呢?这原因不是别的,而是不可改变的对自由的热爱;这是任何外界的因素都不能战胜的。与自由相比,什么荣誉、财产和名声,在我看来都不值一提。当然,我对自由的热爱,产生于骄傲的成分少,产生于懒惰的成分多。
但亲密的友谊,我还是很珍视的,因为它不要求人非做什么事情不可,只要我按我的良心去做,一切都会做得很好的。
这也是我为什么害怕人家恩赐的又一个原因。任何一种恩赐,受者必须对之表示感谢;一想到这一点,我的心就不愿意了。
我所需要的惬意的幸福生活,指的不是我能尽量做我愿意做的事,而是我可以尽量不做我不愿做的事。积极活动的社交生活,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
为老之将至而筹谋,而折磨自己,这简直是荒唐;一想到此,我马上停下,啥也不干,赶快去痛痛快快地玩。先生,我向你保证,我退隐的真正原因,就是如此,而我们的文人雅士却说我是在故意做作。这就意味着我有耐性,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我很顽固,硬要坚持做我必须付出许多代价才能办到的事;这种说法,与我天生的性格是完全相反的。
我深深相信,在我一生认识的人当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我更好
人家的嘲笑,我可以不在乎,但是,如果人家轻视我,那我可受不了了。
由于生活的需要,我不能不做许多我不喜欢做的事情。然而,一件偶然的事情突然使我豁然开朗,使我明白我对我自己应当做些什么事情,明白我对我的同胞应当持什么态度:对于我的同胞,我心中一再产生许多互相矛盾的看法,我爱他们,但同时也有许多理由恨他们。
只要当坏人没有好处,世上就不会有坏人。
当我单独一个人的时候,我拿什么东西来享受呢?拿我自己,拿整个宇宙,拿现在存在的一切事物,拿将来可能有的事物,拿可以感知的一切美好的事物,拿精神世界可以想象的事物:我要把所有一切能使我的心感到高兴的事物全都聚集在我的周围;我的欲望就是衡量我的快乐的尺度。这样的乐趣,就连最会享受的人也从未享受过。我从我幻想的种种事物中得到的乐趣,比它们真的变成现实给我的乐趣强一百倍。
当我的病痛使我感到漫长的黑夜难熬的时候,当我发烧到一刻也不能入睡的时候,我就喜欢分析我当前的情况,回忆我一生中经历的各种事情:无论是令人后悔的事情,还是令人愉快的事情或抱歉的事情,以及使人感到温暖的事情,全都一起涌上心头,使我暂时忘记我的痛苦。
我少年时期得到的快乐太少,而且还掺杂有苦味,我对它们早已淡忘了。我想得最入迷的,是我退隐以后得到的种种乐趣和我孤独一人的田间漫步,是我单独一人过得很快但很甜蜜的时光。
我把我这一生中见到的给我留下了美好回忆的各种场面以及我心中盼望看到的场景,都拿到这个时代来重演一遍。我对人类所能享受到的这种真正的幸福,竟激动得流下了眼泪,尽管那么甜蜜和那么纯洁的真正幸福离人类是那么的遥远。
尽管我有许多过失,但我对我自己的评价还是很高的。
此事是由我做的主,目的不在于表明我的气质和性格与别人不同,而是因为这样做,既对我有利,也不伤害别人。
尽管我很喜欢谈我自己,但我并不是对每一个人都讲。
只有当我被人忘记以后,我才能真正重新开始生活。
我有一颗非常爱他人的心,但这颗心也很自爱。
与我所爱的人保持一个距离而又时时怀着想接近他们的心,远比我住得近但又不愿接近他们好一百倍。
愈是才学高的人,反而比普通人更容易误解我的行为。他们的标准使用的反胃愈广,他们愈容易弄错,得出的结论愈不符合他们所评判的人。
在衡量你们自己的心时,倒是要先从观察他人之心开始的。
为了真正了解一个有特色的人,就需要把他的先天的性格和后天的习染加以区别,就要看他是如何成长的,是什么机遇使他有所发展的,要看他内心深处有什么千丝万缕
一个人的传记,除他本人以外,其他任何人都写不好。
一个人在一生极其辉煌的时候,也是有他的缺点的。
要一个人承认他性格上的缺点,那是比较容易的,而要他承认干过肮脏的和卑鄙的事,那就难了。可以肯定:一个敢承认自己干过这类事的人,是什么都敢如此地坦白的。
我宁可让世人从我的缺点方面认识我和了解我,而不愿意人家给我加上几个我根本没有的优点来显示我。
我这一生恰恰是需要经过各种各样的环境,才能把我铸造成一个这么奇特的人。
在那些自以为对人最了解的人中,每一个人都只是了解他自己,几乎每个人都是用自己的心去忖度他人的心。我希望他们至少要有一个与之作比较的对象,并希望他们既了解自己,也了解另一个人;这另一个人,就是我。
我的心在她面前很平静,什么也不想。
我觉得,她对我一本正经,反而比对我宠爱有加更甜蜜一百倍。
我之所以珍惜我对真理的热爱,是由于它使我付出了代价。
一个人如果对自己的错误毫无歉疚之心,或者企图对公众隐瞒,他是不会说这番话的。
我已做好忠实执行计划的准备,不仅要做到忠实讲述事实,而且还要克服自己的害羞之心,要为了真理而敢于牺牲自己的面子。
在值得我留恋的这一生中,为什么有悲有喜,如此坎坷?先是寄人篱下,然后是屡犯错误,怀抱的希望全落空;既一贫如洗,又百病缠身;欢乐的时间短,受难的日子长;受到的痛苦是真的,而获得的好处一会儿便烟消云散,成为泡影。不错,生活是美好的,尽管这不幸的一生给我留下了许多遗憾。
我们不要在这世上寻求什么真快乐了,因为世上根本就没有;也不要在世上寻求我们的心灵所追求的安闲。在这世上寻找我们的心灵需要的东西,是找不到的,因为世上本来就没有。我们有一种暗暗感知福已到头的本能,它的作用就在于让我们知道:我们的幸福原本是一场空。
他们很怕死,但又觉得活得很乏味。他们心里怕死,但又禁不住自己老在口头上抱怨生活没有意义。他们虽绝口不说苦,但从他们对一切是生活美好的事物都感到厌倦的情况看,他们是确有痛苦的。
我认为,正是由于我喜欢单独生活,我才是真正合群的,因为,为了对别人不产生恨,就必须站在远处看他们,只有这样,我才不求他们对我有什么偏爱,何况他们的偏爱不是出自真心。
我经常庄严地公开表明:一个有刚毅之心的人必然是行端品正的。
Chateaubriand: 我首先要承认,在我的青年时期,……《一个孤独的散步者的梦》与我的思想非常近似;我毫不隐瞒,毫不掩饰我喜欢阅读的这几部作品使我产生的愉快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