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爾迪厄

這是一個讀理論讀到懷疑人生的故事

大四到威斯康辛交換時,上了一堂當代社會學理論課,第二週讀的是以難念為名的社會學理論巨擘布爾迪厄(Pierre Bourdieu),當時才剛來美國,即便有很強的英文基礎,對於用英文談學術還是非常生疏,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做學術的料,記得有天下午我在Memorial Union靠近湖邊的一個大玻璃窗cafeteria讀布爾迪厄,讀了三個小時發現一共五十頁我可能才讀不到三頁,而且還是沒有讀懂

對於一個剛出國不到一個月、對美國學術陌生又會怕老師又容易自卑的留學生我來說,這是一個超大的衝擊,我開始不由自覺地想:如果我現在收拾一下東西放進背包 待會再走出union 再沿著原來的路走回家 把重要的家當收拾一下 訂一個回台灣的機票 然後再搭Coach USA的客運從麥迪遜到芝加哥的O'Hare機場 再經過安檢入境 再搭上長榮的班機17小時 再回到桃園機場入境 再自己叫個計程車回到家 打開家門 走進房間 打開房門 然後把所有東西放下 躺在房間裡的雙人床上 那樣就好了......

一個突然的回神,我又回到了Memorial Union的大玻璃cafeteria,周遭一樣是那些吵雜的大學生在閒話家常,這時的我似乎發現 好像已經不回去了,我都已經來了 就不能就這麼隨便的放棄,我決定繼續苦讀Bourdieu

那天上課時,教授把布爾迪厄講的很清楚,還為布爾迪厄的各種概念寫下一句話的定義,最後又對布爾迪厄提出了一個很深刻的批判(大意是,布爾迪厄同時提供了三種層次的能動性論述,遇到挑戰的時候會在不同層次中跳來跳去,失去可否證性),我慢慢感覺到布爾迪厄是我可以handle來的理論

那堂課的期中考有考名詞定義,於是我就很亞洲地把教授寫在黑板上的定義全部背起來,我還記得布爾迪厄的habitus(慣習)的定義是最長的:habitus is a set of interrelated dispositions that can be transposed onto a variety of practices(現在還背的出來,可見當時多認真)


博二的時候,在文化社會學課堂上又遇到了布爾迪厄,那週我正好要去芝加哥一日遊聽演唱會,坐了早上九點半的車從安娜堡出發,兩點抵達芝加哥Greyhound站,因為演唱會晚上七點才開始,所以我就跑去芝加哥的網美讀書景點:全美國最大的星巴克旗艦店Starbucks Reserve Roastery,我點了一個網美拿鐵跟一個網美點心,打開了布爾迪厄的Distinction選讀,這時的我相較大四又多了四年的修練

那間星巴克非常的吵,對面還有一些台灣人的聲音害我很想偷聽他們的對話,但我發現我不但可以專注起來,還可以完整吞進一句又一句的布爾迪厄式段落(aka一個句子的長度就是一個段落),而且還真的懂他在講什麼,那一刻我就想到在威斯康辛的大玻璃cafeteria,那時候開始的困難現在算是克服了!

晚餐我跑去找以前的芝加哥碩班朋友吃,在她的朋友簽到本上,我抄了一句完整的布爾迪厄式段落,覺得自己超~酷~~又nerdy又酷😎


最近博三開學了,要上一門跟指導教授的獨立研究課,第一週規劃課程大綱時教授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要開一個布爾迪厄週來討論habitus跟cultural toolkit的關係,講完他就默默地在共編syllabus上寫下一句:"Relevant sections from Chapter 3 of Bourdieu's "Distinction". Skim only. Prolonged exposure dangerous."

沒錯,prolonged exposure dangero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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