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公共討論品質低落這件事
March 8, 2024•18 words
（編按：寫於2020/9/13，個人筆記）
Aristotle的Rhetoric有提到三種說服人的元素：Ethos, Pathos, Logos:
Ethos指的是講者所展現出的專業能力。
Pathos指的是聽者感受到的情緒。
Logos指的是論述提出的證據、論述的邏輯等。
在一個理性化、現代化的社會中，人們對公共論述的想像（應然的層面）是一個由logos主導的世界。Pathos跟Ethos都是虛假、不理性的。然而，就實然面來說，單用logos是很難有效說服大眾的。幾乎只有學術界才可能接近只有logos的世界，這也是為什麼很多受過學院訓練的人對於logos有非常大的堅持與期待。（包括我在內）
學院知識其實是社會各種知識類型中的例外狀態，學院知識的生產有充沛的資源、嚴謹的審查，字字雕琢，並高度正式/形式化、文字化。（形式化指的是反映在具體的形式上，不是膚淺的意思）這些都是一般知識所沒有的。學院知識雖然常被奉為知識生產的圭臬，但社會中大部分的知識要追求、實際在追求的都不是學院的方向，因為知識生產的目的本來就不一樣。
離開了學院之後，知識的傳播就非常需要ethos跟pathos。修辭學研究的基本前提就是把這些非logos的言詞技巧視為重要的，並暫時擱置真理的議題。然而，學院的知識份子很難接受這個事實，會去擁抱Habermas所謂的epistemic dimension，也就是公共論述還是以事實為本的。
我喜歡修辭學的地方就在於，它願意直接的去承認ethos跟pathos的重要性，並看見論述的兩面性，不會像其他學者一樣，別人用就是壞的，自己用就是好的。然後一定要把學院知識的logos專一性套用到大眾知識上，去培養「公民素質」、「媒體素養」。
有效（先不論是否理想）的論述通常是ethos pathos logos三者都有的，所以講者的背景當然是重要的理由之一，情緒動員也是，但邏輯也是。所謂「公共討論品質低落」背後的原因，可能不是人們討論的方式真的改變了，而是ethos pathos logos三者不再高度重疊，以前我們以為大家都是因為logos而接受，其實pathos跟ethos一直都在。現在有些人講話只會用logos，有些人反駁只會用ethos，有些人發文只會寫pathos，當然看起來就像世風日下。
總之，沒有承認這個前提之前，實在很難去談大範圍的公共領域、新聞與資訊、公民論述的改革。